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逍遙樂(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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逍遙樂(四)

她特意問過許慕,故意說找無解的毒藥。

可是她不信他,讓桑俞又特意換了一種毒藥,唯一的解藥握在她的手裏。

燕聽雪如期沒給被送回敬王府,而是被韓蘄放在自己的另一處別院住下了。

當然這誰都不知道,除了韓蘄和她身邊出來尋她的婢女侍衛。

婢女是韓蘄送過來的,侍衛是自己找來的。

書中韓蘄是將她直接放置於王府看顧,如今他辟在別院,不讓燕奚知曉看見,也不知道是幾個意思。

民間毒醫很快寫好了解毒的藥方。

還沒等韓蘄拿到,燕期便搶過藥方,一一瀏覽記在心間,便去尋了。

韓蘄沒有再來過別院,也沒有再見過燕奚。

他好像在掙紮拋卻著什麽。

燕奚讓桑俞又找到了許慕,問他還聽不聽她的話。

對主人的態度捉摸不定,許慕有些遲疑。

燕奚道:“我是去送解藥的,再不去燕聽雪就真要死了。”

許慕觀摩著她的態度。

她拿出解藥,信誓旦旦,看起來所言非虛,許慕便放行了。

燕奚將解藥送到了芳菲手裏,被回來的燕期打掉了。

“我沒騙你們。”燕奚道,“這真的是三日斷腸的解藥。”

桑俞也在一旁以攝政王府的立場附和,表示千真萬確。

“你蛇蠍心腸,日日算計你姐姐,我哪有理由再信你。”燕期道。

原本想要再解釋的燕奚突然不想解釋了。

她冷笑了一聲,“真的不打算信我這一回?她反正只有兩日可活了,我為何還要再下毒藥。你們不博一把嗎?”

燕期道:“我們有藥方,能制出解藥,就不勞假心假意的二小姐擔憂了。”

“有一味藥極難尋得,三日你是尋不回來的,就只信我這一回不行嗎?我從沒想過要她去死,今日所為不過也是為了……”

“夠了!”燕期怒聲折斷她的聲音,“這裏不歡迎二姑娘和您的夫君!您打擾到小姐靜養了。”

燕奚楞了楞神,無他可言,緘默將解藥放在桌子上,“解藥就在這裏,吃與不吃,全憑你們做主,反正姐姐的時間,只剩三日不到。”

她扶著桑俞出去了。

桑俞很早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,早先使勁預備接住她。

果真,一出別院,她整個人便攤入了桑俞懷裏,帕子上又咳了一層血。

她不瞞著桑俞了,正大光明地給她瞧。

這樣桑俞更心疼她了。

她哽咽地喊了一聲“王妃”。

燕奚另一只手環緊她,眉眼彎彎,“桑俞莫哭。桑榆非晚,有你在,我做什麽都不算晚。”

她握住她的手,“其實這段日子,才是我來到上京後最快樂的日子。遇見你,認識韓蘄,我這一生,很值得。”

“我就是在想,我走了,小阿澤該怎麽辦,你該怎麽辦,韓蘄……韓蘄應該有他的歸宿吧。”她原本在哭,現下又破涕而笑了,“想起小阿澤這個麻煩的家夥,真不知道該怎麽安排他好呢。”

書中寫,燕期正是這次采藥而亡的。

她這次勸過他。

他不信,毅然奔赴自己的結局。

燕奚卻不覺得他可笑,而是可憐他。

每個人都會走向書中既定的命運的。

哪怕她換了一種可控制的解藥,他依然落得如此結局。

他走後,芳菲大膽地拿了燕奚送過去的藥,給燕聽雪餵了下去。

果然不到一日,燕聽雪便醒了。

大夫來檢查,全身毫無異常之處,只是大病一場體虛,要修養一兩日。

芳菲傳信給燕期,卻沒想到沒來得及,從此那個驚艷歲月的少年郎,再未睜開他的眼。

芳菲將這個仇恨加諸於燕奚身上。若不是她整出這一番動靜出來,燕期怎會去那般危險的地方而喪了命。

燕聽雪對她的態度很覆雜。

救她之人,害她之人,都是她這位許久不曾找過她鬧動靜的親妹妹。

她知道她不會真的下手去殺她,可因此,她陰差陽錯害了一條人命。

這條人命,陪了她一十三載。

燕聽雪回了敬王府。

在知曉是燕奚與敬王府裏的姬妾裏應外合時,她終於被顧寒霜冷了心,決意要同他和離,以一條人命為代價。

自始至終,韓蘄再未去別院見過她。

燕奚知曉此事時,正想著韓蘄會如何懲罰她,是關禁閉,還是將她撤了名分,趕出府去,畢竟若不身為攝政王妃,殘害人命這一條,足夠她鋃鐺入獄。

然而韓蘄並無動作,甚至沒有讓上京城傳出一點與之有關的風聲。

他依然沒見過她一面。

燕奚又看不懂了。

你既選擇了燕聽雪,又緣何,頻頻留戀我。

故事自此陷入了僵局。

他沒有將她趕出府,芳菲也無法來找她報仇。

燕奚無法,只得自己送上門去。

她帶著桑俞去找阿澤,繞開了許慕等人,為他帶去了能生活到他成年的財富,甚至可能更多。

燕奚拿的都是自己的東西。

還動了一部分韓蘄的家產。

她讓阿澤,喚桑俞姐姐。

她沒有語重心長地托付,阿澤一點戒心都沒有留存,欣然地望向這位阿姐願意介紹他認識的身邊人。

燕奚帶著他們二人上街購置生活所需用品,比著桑俞和阿澤各自買了兩身衣服,街頭的釵環書紙也買不少。

燕奚將它們悉數交托到他們二人手中,讓他們把東西暫時寄存在一個他們方才逛過的鋪子裏,她就在此處等他們回來匯合。

桑俞知曉她的安排,在阿澤歡喜走遠時,回頭又走到她身邊,神情滿是不忍,“王妃……”

“去吧。”燕奚笑著撫上她的衣袖,“我可是把韓蘄的家底都偷拿了,此後你不愁吃穿了。若是日後見了韓蘄,你就說是我賞你的,讓你拿一部分錢贖身,剩下的過自己的日子。”

“桑俞,我不是一個好人,但捫心自問對你不錯。我借此使壞一下,以此綁架你,求你,一定替我好好照顧好小阿澤。小阿澤他雖調皮,但是個聽話的好孩子,人也聰明,假以時日會教導好的。我不希望他日後同我一樣……桑俞之恩,我此生無法償還,便給你畫個虛餅,下輩子再償還你。”

“珍重。”

燕奚拍了拍她的肩,笑著送她轉身遠行,同阿澤匯合。

她始終看向阿澤笑著。

阿澤以為他們只是單純的主仆囑托,無外心地跟上桑俞的步子,商量著放在哪個鋪子比較穩妥。

燕奚淡笑著望著他們,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,燕奚收起了笑,轉身,奔赴書中既定的地點。

雇傭的劫客埋伏已定,就等著燕奚經過這裏。

她甫一出現,街道兩旁沖出了無數刺客,將她團團圍住。

燕奚只拍了拍手,將手一伸,“帶我走吧。”

刺客面面相覷,不明白她的意思,謹慎地望了望周圍,確定無人來助,才把她敲暈,蒙眼扛走。

燕奚醒了,她隨意動了一下,發覺掙脫不開,這才感受到自己被送到一間屋子裏,綁在了一個破椅子上。

送她來的人早已出了屋子,不知跟誰竊竊私語,似乎在爭論這一單的價錢。

燕奚感覺頭暈眼花耳鳴無力的癥狀減輕了,知曉外面站的是何人。

她終於走上了劇情的正軌。

爭論聲也沒有了。

耳邊一下子寂靜了起來,能聽到自門外吹來的冰冷刺骨的風。

現在突然覺得,這風也挺舒服的。

寂靜了好久,燕奚終於聽到了推門的聲音。

她想:哦,原來還是個漏風的屋子。

讓她猜一猜,大概是上京哪處被荒廢的破屋子吧。

她在她面前轉了很多圈,卻一句話也沒有嘮叨謾罵,讓燕奚都有些不耐煩了。

她決定加快進程,平靜地開口:“芳菲。”

下一瞬,鞭子破空而來,打在了她身上。她裸露的皮膚上,瞬間出現一道紅痕。

燕奚疼得抽氣縮了一下身子,又重新舒展開來。

她嗤笑道:“芳菲,你為何綁我?”

“為了小姐。”

她又抽了她一鞭子。

“是嗎?”燕奚道,“為了何事?”

“為了你三番五次陷害小姐惡心不改,為了你欺辱小姐她卻從不施你以報覆,為了真的讓你明白你之前所作所為有多可恨,為了讓你知曉,你這般蠢笨無德的上位者,到底被多少人厭棄著!”

她每說一句話,便有一鞭落在燕奚身上,打得她齜牙咧嘴。

她心想,到底是回京這幾年嬌生慣養慣了,連這一點皮肉之苦都受不住了。

她聽完反而嗤笑得更厲害,“芳菲,你再說,你是為了什麽?”

“那便如你所願。”

她冷笑著,又將那話重覆了一遍,越說越哽咽,抽打在燕奚身上的鞭子的力道,一鞭比一鞭重,終於將她的胳膊打出了血痕,她這才滿意似的收了鞭,去瞧燕奚痛苦的模樣。

可是燕奚並沒有如她所願,蒙著眼其他感覺更加清晰,疼痛來襲前那種不知何處,無法躲避的恐懼感一次比一次重,可落在身上之後,她反而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暢快感。

她的精準預判,讓她有一種掌握全局的感覺。

燕奚反而笑得更大聲了。

“芳菲,你再說一遍,你當真只是為了燕聽雪嗎?”

芳菲的手握緊手中的鞭子,“你以為呢?我這不過是替小姐還回去那些你對她的傷害而已。”

“芳菲,按你所說,那你可真的好能忍啊。”燕奚譏笑,“我第一次欺負燕聽雪,應該是我剛回京的時候吧。那個時候我捉了一個老鼠放進了她屋子裏,將她嚇了個半死,從此以後葉將離不讓我再進她的屋子。可是那時,我是真想跟她一起玩的。我沒來上京,玩的游戲就是這些,捉住老鼠玩弄它再將它放跑,只是我那日手滑不小心,驚到了阿姐而已。”

“你休要狡辯!”

“我狡辯了嗎?”燕奚笑道,“我的意思不是說,我剛回京就開始欺負燕聽雪了嗎?那個時候你怎麽不處置我?是因為我燕聽侯府二小姐的身份嗎?可如今我是攝政王妃,身份比二小姐時不知高幾何,你怎麽又敢了呢?還是說我當時做的事情不如如今惡劣?可是我將燕聽雪喜歡的琴砸了時,我將她跳舞的舞衣撕碎時,我勾|引她夫君時,我讓她在眾人之面被刻意責罰時,我設計燕聽雪同別人有染時,我故意推她落水時,這些恩怨發生後,你怎麽不來找我?”

“此次我只是做局給韓蘄看,甚至沒有給任何人透漏風聲,她連催|情|香發病的機會都沒有,甚至立刻能得到解藥,她沒有任何地方受損,你又怎找上我來了?”

燕奚勾著唇,“是非要我說的明白嗎?芳菲姑娘,喜歡一個人,為什麽不敢說啊。若不是燕期之死,我還真想不到我如今在這裏的理由呢。”

“不要說了!”

她果然點中要穴,在燕期的名字被她道出的那一刻,芳菲被她越說越崩潰,手中的鞭子開始胡亂飛舞起來,企圖封住她的嘴。

她打得越狠,燕奚反而笑得更厲害了。

血沫自她嘴角流淌下來,燕奚恍無知覺般,仍接著她方才所言道,不斷刺激著芳菲的神經。

“可燕期是因為我而死的嗎?”她說,“我明明把解藥給你們了,也說得清清楚楚,是他不信我非要去尋的才會導致如此的,我也沒有想到會這樣啊。他擔心的是燕聽雪的安危,為燕聽雪尋藥才會如此,和你有關系嗎?沒有啊。燕聽雪都不來找我,為了他報覆我,你憑什麽啊?你連在他心頭留存一席之地都沒有過,你憑什麽來找我報仇?!”

“是你,是你,都是你的錯!要不是你非要設計這一出戲,他也不會因此喪了命!”

芳菲越打卻用力,依然被燕奚擾了思緒。

鞭子從手中滑落,她捂住耳朵,崩潰地蹲在地上大叫,以此假裝什麽也沒聽進去。

燕奚怎會如了她的意。

“不想聽?”她譏笑,“你又不捂著我的嘴,你只能聽。”

“燕期到底真的是因為我死的嗎?你仔細想想。除了我,難道沒有其他人嫉妒厭惡你家小姐嗎?事事難道不是燕期沖在前面替她擋的嗎?就算這一次沒有折在我謀劃的這件事上,也會是其他人做的下一次。現在,你還覺得是我害了燕期嗎?難道不是他自願的嗎?他自願為燕聽雪上刀山下火海,哪怕獻上性命也在所不惜,每一次都如此!而你,從來沒有被他放在心上過!所以,憑什麽為了他,在這裏懲治我?!”

“我說了讓你不要說了!!”

她起身,拽掉了燕奚眼睛上的布,滿眼嘲諷,“你瞧瞧你現在好過哪裏去,你還有心思嘲諷我?”

“燕聽侯府的二小姐,攝政王妃,還不是照樣被我欺負了去。你自私自利,又蠢又笨,目無綱常,行為放蕩,這樣的你,就算有尊貴的身份,也讓大家都厭棄死你,就連我讓人當街抓你,都沒人護著你。你的生活連我都不如!之前是因為小姐一直阻著我,我才沒有對你下手,如今就算小姐事後懲罰我,我也要先懲治你這個惡人!”

她又從地上拾起了鞭子,燕奚見到,反而輕視地笑了:“還要用鞭子再繼續打我一次嗎?你看我如今像是能解你心頭之恨的模樣嗎?”

芳菲一楞,對上她冷笑的眸子:“讓擅長這種事的我來教教你吧。”

“你應該,現在去鐵匠鋪買一把匕首。”

“然後,回來殺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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